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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尼采哭泣 #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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欧文亚隆虚构了尼采和弗洛伊德的伙伴布洛伊尔的治疗关系,其中布洛伊尔对尼采说过这么一句话:“你看见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,但你却无法接受它。”

布洛伊尔的这句话道明了一种最为常见的,一种智慧性的痛苦——经验解离的本质:理性上知晓,情感上否认。

就好比你知道被拒绝没什么,但你还是会体验到羞耻,你的知晓抹消不了你的羞耻感,因为这种体验编码在非言语层面(前反思意识),它不受言语意识(反思意识)的支配。

书里虚构的尼采卸下防御时说得那段话让我印象很深刻,它很生动的反映了一个人抵达自我精神中央时对于那份脆弱的坦诚:

“噢,我有我的伪装,约瑟夫,我容忍孤独的秘密方法甚至是去美化它。我说,我必须与他人隔离以思考我本身的思想,我说,过往的伟大心灵是我的同伴,说他们爬出他们躲藏的所在,来进入我的光照之下。我嘲笑着对遗世独立的恐惧,我宣称卓越的人必须忍受卓越的痛苦,宣称我已经飞进太过遥远的未来,并且没有人能够跟得上我。我自鸣得意地说,如果我受到了误解或惧怕或排斥,那么就越多越好——那意味着我就是目标!我说到我的勇气,面对不在羊群之中的孤独,面对没有上帝的世界,它是我之所以卓越的证明。”

这句话就像他那烈火般的意志一样,当他指向自己时,也是那么残酷地把自己撕开:

“但是,我一直萦绕不去的是一种恐惧——”他迟疑了一会儿,然后猛然挺进,“不管我对作为身后成名的哲学家的虚张声势,不管我对我的时代终将到来的确信,甚至不管我对永劫回归的理解,我被孤单死去的想法所纠缠。你知道那像什么样子吗?去想象当你死去的时候,你的尸体可能要几天或几个星期才被发现?直到尸臭招来一些陌生人时才被发现?我尝试去安抚自己。在我最强烈的孤独之中,我时常对自己说话。不过我不会说得太大声,因为我害怕我自身空洞的回音。那个唯一一个填补了这个空虚的人是路· 莎乐美。

虽然这只是一本虚构的小说,但作者以自己丰富的临床体验,和他对存在主义哲学历史人物和理论的熟知,为这些人物注入了血肉,更重要的是,他描述了一个深刻的灵魂是如何沦陷在自己的精神领地,那个为之骄傲和卓越自我的背后,也许掩埋着一道同样深不见底的伤痕。

就像同样具有存在哲学主义哲学背景的主体间学派精神分析师Stolorow对那些陷入心灵分裂的哲学家、诗人、思想家的评价一样,当一个人以这种方式追求思想卓越的时候,它防御了自体的彻底碎裂,却又在另一个维度上拼命逃进非我的领域,那是一种同时赋予希望和恐惧对等力量的方式,它的强韧同时也是它的脆弱,而崩溃,源自于不同的自我发生转换时

“他们也绝不是理想主义者。他们只是将自己与人群隔绝开来,对人间既缺乏切实的体验,但又因为思虑过多而对世界有了一套顽固且逻辑自洽的认知。困死在名为自我的荒岛上,精彩又阴郁,广阔但封闭。”很久以前看到的这段话,虽然是讲投射的,但用在这里好像也非常合适

为什么有些人看事情很透彻,却依然摆脱不掉很多痛苦。其实心理学的“看”并不是一个单纯的知晓,它是一种同时包含着情感和认知功能的经验。

这也是为什么会有很多自省能力非常不错的来访者,对自我的认知远远超过一个尚且还不了解ta的咨询师,却依然会陷落在自己已知的世界里,有时候这种有关自我的深刻洞察,反而会成为驱除异己经验的武器,它会塑造一种外人近乎不可辩驳的自我合理性。